秋收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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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历七月刚过,昼夜的温差就一下子拉开了,天渐渐地高了起来,前不久还火辣辣的日头变的温和了许多;玩伴们平日里汗渍的背心不再贴得那么紧了,暮色里的长庚也多了些熠熠的神采。每每吃过晚饭夜色还没上来的时候,我都会帮爷爷把他的躺椅连同茶盘都搬到门口那棵老槐下,陪他喝着茶,听着收音机,在周遭邻里们轻轻地的笑语里,熬到月色上来周围泛起了薄雾才肯回屋。这个时节,大家的话题是离不开秋收的。 秋收是轻松愉快的。它不似麦收那样需要赶在短短的炎夏的十来天里完成,期间还要时时提防不请自来的雷雨。只要你愿意,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感怀它。田间的柿数下、水渠边、桥底的阴凉里,吸上几口香烟,想起来春耕,想起来夏忙,想起扦插时热浪,想起浇灌时的紧张,想起不正经念书的小子,还有正要翻盖的房子;总之在这带着淡淡的果香的清爽秋风里,那红透了的高粱,雪白的棉花,黄橙橙的谷子,还有马路尽头黄叶掩映的村子,都会让惯常木讷的村民们在心生愉悦的同时油然出些许的憧憬。正是这些羞于吐露的憧憬,让这些人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传习相守,一任它烽烟战火,荣辱兴衰。 秋收自然也是繁忙的。长空雁鸣,秋燕南飞,田野里纵横的阡陌边,村子里交错的街道上,村民们坐在高高的马车上,挥动着手里的长鞭,将地里作物拉回家里。远近都能听到牲畜的卖力地嘶鸣,四处都能看到腾起的烟尘。村民们把红薯从地里刨出来,切成片晒在门前的木床上;将剥了皮玉米装进囤里或者系挂在屋外的树干上,而玉米的秫秸则被扎成捆留作牲畜冬天的口粮;棉花高贵的多了,被存放在自家睡觉的床上,等到存的足了,则被拉到镇上,兑换成憧憬中的现实。 渐渐地年龄大了,少时收秋的情景总影影绰绰的浮现。又赶上初秋,便回了老家。村里原来的土路已经被柏油路代替,顶上长着杂草的土屋也已经替换成了宽大明亮的砖瓦房。老屋门前的那颗老槐依旧繁茂,秋日的阳光从它的枝枝叉叉间投落到地面的落叶上,仰头望去斑斑驳驳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深深的巷子,还有巷子里嬉闹的玩伴们,只是唯独不见了树下的那位老者。原先一望无垠的的田野已被一片片高大的白杨林遮挡,用尽全力向远方眺去,却再不见红红的高粱、雪白的棉花、黄橙橙的谷子,再不见赶着马车挥着长鞭的村民,也不见烟尘中的阡陌,只有飒飒的秋风里落叶萧萧下。 荏苒的时光中,那朴素到想来都有些羞怯的憧憬虽几经磨难传习千年,终于也从这田间地头转移到了柏油路的深处,不知道在那里我的少时的玩伴们是不是还需要够搂着背努力的劳作,是不是每每也能体会到到那秋收的愉悦,祝福他们吧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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